幕二：惡鬼的咆哮
城市的夜幕下，疾馳在馬路上的警車裡正播報著明天的天氣有雨。
但是女播音員的聲音正被一位青年憤憤不平的話語打斷:這個罪犯，犯罪前他身邊人都知道他會殺人，他自己也挑釁地說過，但是就是因為證據，證據！隻有他殺死了被害人之後才能逮捕他，你知道被害的女生有多絕望麼？！
年長者冇有搭話，遞給了青年一根菸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青年緊咬著牙，空揮下手臂，最後也隻能接過煙不發一語地抽起來，疾馳的警車內再次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靜中，女播音員繼續用官方的腔調提醒大家明天不晴，陰轉小雨。
眾人來到現場，周圍已經圍滿了圍觀群眾和自媒體記者，涉事男人魁梧的身材壓迫感十足，而且還舉著刀在店鋪內亂揮大吼著：你不要離開我！我的錢都給你，你不是要買新手機麼，這是我剛搶到的！你留下來吧！不要離開我！房子也買了，彩禮也送了，積蓄都花光了！
封鎖線外警隊幾人正在協商：“他家人朋友的電話我們暫時溝通不上，現在正在聯絡緊急心理機構，他們會有專人來處理談判……欸？等下葉空！按照流程來！”
青年將菸頭在垃圾箱上碾滅，然後鑽過封鎖線徑直朝著店鋪裡麵走去。
“一目瞭然的事情，弄得那麼複雜乾什麼，我們入職的時候難道冇學過心理課？”葉空嘀咕著高舉雙手朝著持刀男人靠近。在男人不斷的恐嚇威脅下，他微笑著不斷言語來回安撫，不知不覺間拉近了雙方的距離，最後還有兩三個身位距離的時候突然暴起控刀、相持，對方力氣出奇的大，最後冇辦法隻能一狠心擰斷了對方的手腕卸下了那把刀！
後麵警方一擁而上連忙控製住了男人，男人像個小孩兒一樣被壓在地上大哭嚎叫。同事指了指男人對著葉空埋怨著：“手腕斷了，到時候恐怕又要吃投訴了。”
葉空靠在牆上甩著手、調整著呼吸，指了指對方的腦袋：“他什麼體格，我什麼體格，我是不是要確保對方舒舒服服地被我卸掉刀之後，再親他一口說聲‘謝謝’安撫他一下啊？”
同事被他噎得講不出話，轉身忿忿地走了。警方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離現場，葉空坐在警車裡繼續抽著悶煙，這時候車窗玻璃被人敲了敲。他下車，是一對男女，女的妖豔，男的奸相，嬉笑著湊過來問詢：“警官啊，您的英勇表現我們都看見了，我們市啊就缺少像您這樣的勇猛威探哈哈……”
葉空皺眉打斷了對方的吹捧直接問什麼事。
“那小子這算嚴重危害社會治安了吧，能不能多判幾年，我這裡有咱們全市最好的律師，您到時候隻要配合著說這麼幾句，這個害蟲保證要多接受一段時間的批評教育，犯下這麼惡劣的事情我也是為他好啊，這也是對我們這些守法公民的保護麼，警官您說呢哈哈……”
“你們誰啊？”葉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，打量起兩人。
“他還恐嚇過我呢！”女人突然委屈地喊道。
“對啊對啊，警官，感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麼，他非要死纏爛打我女友，就一點道德都冇有的真是，彩禮錢都要嘰嘰歪歪的，這麼窮酸出來談什麼戀愛啊。” 男人幫腔著說。
“你就是他喊得那個女人，你是她現男友？”葉空心裡差不多也明白狀況了。
“對的，我是去年本市的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，這是我的名片，我父親是……”話還冇說完葉空一甩警車的車門，直接撞他頭上，把他疼得倒在了地上。
“誒，你怎麼這樣啊！我們要投訴！警察傷人！”女人連忙去扶。
“不好意思，這車門太鬆了冇收住力。”葉空坐回到車裡有條不紊地搖上了玻璃。
……
回局裡的路上，年長者語重心長地勸說著：“小葉，你這樣又要被投訴了！”
葉空叼著煙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：“我不是剛立了功麼，隊長，看能不能功過相抵嘍。”
老隊長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……
警局，爭吵還在繼續。
“葉空，當警察不是真麼當的，都什麼年代了？你以為自己是梁山好漢啊？法治社會不要戾氣那麼重好不好，每次你都那麼莽撞，因為證據鏈不完整大家吃了多少投訴處分，你看看周圍同事哪個還願意跟你共事？！你先放一個星期假吧，寫份停職報告給我。”
“領導，警察不出去打擊罪犯那不如警局解散，我要是戾氣不重點怎麼去跟那些歹徒周旋？證據不足？證據要是足了，被害人都過頭七了！梁溪市要是太平我自然不需要過度執法，但現在情況是仗打了真麼多年，人心真麼亂……還有我不是什麼冷血終結者，遇到危險我也會怕的，你以為我願意提心吊膽做什麼個人英雄？”
“你還知道我是你領導？再加一份總結悔過報告。”
“無所謂了，你最大。”
“我最大……葉空，你還知道你辦公室在哪兒麼？！”
“不是0729麼？”
“是0831。”
“又換？”
“連自己辦公場所都不清楚，你是該好好放個假反省反省了！”
“我的辦公場所在製止犯罪的現場，不是那個茶水間。”
“葉空！！！”
“我去寫報告……”
……
從領導的辦公室出來，葉空就站在茶水間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空，好久才呢喃了一句：
“這個世界怎麼了，媽，已經跟我小時候你跟我講的不太一樣啦。”
手機電話突然響起打破了他良久的思索。
“葉哥，你給我的那份化驗結果比對出來了，在檔案庫檢索到人了，對方的紙質資料我已經列印了出來，就放在你新辦公桌上了。”
“謝謝你啊小姚。”
“小事兒一樁啦，葉哥這個人什麼來頭啊？”
“是我的私事。”
“哦……好叭，嗯那個，葉哥你這個週末有……”
“咳，那個小姚，我現在有要緊事要辦有空再打給你。”
“哦……那你忙叭。”
撂下電話，葉空原本放空無神的眼眸逐漸有了焦點，心中一股埋藏了十幾年的情感終於再度熊熊燃起了火焰。
他左拐右繞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那間新辦公室，並冇有跟同事們打招呼的念頭，他拿上放在自己辦公桌上的檔案轉身就走。他急匆匆地走著，路上不巧又遇到了老隊長，將他拉過一旁交談起來，無非又是那些語重心長的勸說，葉空也是實在聽夠了不耐煩地打斷了他：
“真的要是那樣的話，就不會說冇人願意跟我搭檔了。”
老隊長聽到他這樣講，將他帶到了大廳：是那對來投訴的情侶，正在那邊埋怨投訴流程太麻煩，還有亂七八糟的節點手續要分期辦理，還需要本人親自到場……
“我時間很忙的！你們這樣辦事我要投訴你們！”
“歡迎，這邊寫申請，然後按照我們教你的流程再來一遍！”
一句話把對方噎得無言以對，隻能忿忿不平地帶著女人離開，正好撞見了在旁看著的葉空他們，男人指著葉空一連說了好幾個“好”渾身難受地離開了。
“歡迎繼續投訴啊，傑出青年。”葉空不嫌事兒大地大喊了一句，讓對方更加難堪地退場。
老隊長摟著葉空的肩膀：“小葉，你看，大家還是在幫你的，但是我們每個人也是普通人，也有家人，做事也要考慮後果，仇家太多不僅僅會影響你還會牽連到身邊的人，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火力全開的……好了，小葉，放鬆點吧，這段時間休息休息也好，把視線放到光明處，世界還是充滿著美好的，彆太壓抑自己了。”
……
車停在一處偏僻的街道，這條老街上燈隻隱約散發出暖黃的光，照不進更漆黑的角落裡。葉空早就將車子熄了火，自己跟車已經融進了漆黑的夜裡。他坐在自己車裡望著手上的這份資料，一邊翻看著腦海裡依舊在重複著隊長之前勸自己的話語，像是緊箍咒，也像是戒律，隻是資料越翻下去葉空的心就越發的冰冷，那種寒愴的痛感聯合這個世界的無情越來越要衝破那條底線。
路的儘頭突然出現了人影，葉空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，對方的身形輪廓外部特征一一逃不過他聚精會神的對比，肯定的結論讓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，身體的生物場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感！他的腦海裡開始瘋狂出現一些閃回的畫麵，女人的聲音，隊長的聲音，罪犯的聲音……都交織在了一起，汗開始流，指甲嵌進了肉裡！
是一位佝僂的老人，慢慢走進了路燈的黃光裡，臉上的皺紋、特征越發的清晰，葉空牙齒幾乎要咬碎，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，目光更是如同要噬人的猛虎！弦越發地繃緊……腦海中的畫麵更加高頻的閃回，直至到了最後，終究隻留下了隊長最後的話語，在約束著自己，還有她溫馨的目光，在撫慰著自己。老人慢慢走出了路燈的燈光裡，身形漸漸灰暗了下去，他經過葉空的車子的時候並冇有發現葉空，徑直擦著車身而過。葉空的拳頭慢慢鬆開，整個人如釋重負地癱在座椅上，衣服已經不知不覺間汗透。
比夜晚還要黑的黑暗裡葉空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，正準備離開，這時候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，他接過電話那邊說了幾句話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