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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裡正的一番話,等林遠秋回家學給老林頭他們聽時,在場眾人也跟林遠秋剛聽到時的那樣,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。

特別是老林頭,心裡忍不住自責,自己一大把年紀,怎麼把茅草易燃的事給忘了呢。

再想起之前在小高山村時,踫到哪家辦喜事燃放鞭炮,離得近的幾戶人家都會盯著自家屋頂,生怕鞭炮碎屑蹦到上頭把房頂給點著了。尤其是除夕那日,誰家不是把家中水缸裝滿,時刻留意著屋外頭的動靜的呢。

就像那裡正說的,城裡人住的都近,一不小心著了火,屆時可就不是一家兩家的事了。

想到這裡,老林頭忍不住慶幸,“幸虧村民們思慮周全,否則等出了事,那可就晚了。”

到時百姓們說不定還會埋怨上官府,抱怨為何讓他們都搬到城裡來。

看到自家老爹一副自責的樣子,林三柱開口說道,“爹,這事還真怨不得咱們不知曉,你想啊,咱家在小高山村時,不說遇上賊人燒房子了,就是村裡人不小心燒著房子的事都少見,自然就不會往這上頭想了。”

“就是,要不是遠秋今日去問,打死兒子也想不到這點上。”林大柱表示自己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事。

“遠秋,那買瓦片的銀錢,恐怕有好些人家拿不出來吧。”

這事老林頭可有切身體會的,當吃飽飯都成問題時,哪裡還拿的出多餘的銀錢買瓦。

林遠秋自然也考慮到了這上頭,聽那裡正說,好些村民是借銀子蓋的瓦,還有那些已經蓋了茅草房的人家,得讓他們儘快換成瓦片,而要做到這些,自然是銀子了。

“爺,咱家的作坊也可以蓋起來了,蓋房子的人手,咱們就從村民中找。”

林遠秋覺得,既然缺銀子,那麼就開始掙銀子吧。

先前因擔心會耽誤了村民們蓋房子的進程,所以蓋作坊的地買下來後就一直都未動工。這會兒好些村民已蓋好了自家的房子,那他們這邊就可以招人蓋作坊了。

買地的事,林遠秋並未參與,是老林頭領著林大柱他們三兄弟,還有林遠楓幾個一起去找的位置,定胡縣那邊也是。

買下四塊地一共花了四百多兩銀子,算是把吳氏手頭的存銀花了個七七八八。

接下來蓋作坊的銀子,得有林遠秋這邊先掏出來了。

買了地,接下來自然是辦地契了,是馮氏妯娌三人一起去的衙門,畢竟開作坊用的可是她們三個的名義。

說是衙門,在永寧城這邊其實就是前衙,從後院走到前頭也就幾步路的事。

對於辦地契,妯娌三人並不陌生。前不久她們三個剛去定胡縣買了店鋪呢,

倒是衙門書吏有些緊張,要知道,這可是知州大人的母親以及兩位伯孃呢,他們得小心些,千萬不能怠慢了。

……

到了七月快收糧食的時候,村民們的房子基本都已完工,包括孤寡們住的大院子。

這裡有必要說一說孤寡們的住房,原本林遠秋是準備給他們每人也單獨劃了宅基地的,可考慮到那些年紀大的,根本冇有能力自己建房,最後林遠秋讓各村裡正給這些人另外劃出一塊宅基地,然後一人一間,幫他們把房間都建在了一個院子裡。

而這個大院子,屬於村裡,歸全體村民所有。

自然,此時也由全體村民幫著建造了。

等收割好了糧食,已臨近八月。

如今城裡有了宅子,村民們自然不會再把糧食放在村子。留下一個月的口糧後,其他的全都拉到了城裡。

這樣的做法,倒讓原本要下鄉收田稅的衙差們輕鬆了許多。

現下他們隻需在城裡走上兩日,就可以把糧稅全收上來了。

……

到了月底的時候,林遠秋就冇怎麼往外頭跑了。這幾日,除了衙署,其餘時間他基本都在後衙。

鐘鈺柔的產期在下個月,如今八個多月身孕她,已肚大如鼓。

“鈺柔,這幾個月辛苦你了。”

想到自上任以來,自己一直都是各種的忙,根本冇怎麼好好的陪過妻子,林遠秋心裡要說不愧疚肯定不可能。

好在目前事情已告一段落,接下來的時間,林遠秋想多在府裡陪陪妻子,還有就是,迎接他家寶兒的順利到來。

……

第195章

作坊開工

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,鐘榮也一樣。雖在身份上他並不屬於兵營中的在冊領兵,可既然現下由自己掌管著營盤,那麼營中的大小事務,自然得依照他的規矩來了。

首先是兵衛們的作息和操練,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,在鐘榮看來,這其中的“養”,可不單單是指三餐不缺、軍響不少,而是還包括了日日的練兵和厲兵。

所以針對兵營中的許多不足之處,鐘榮都一一作了相應的改進。

比如作息,原本巳時正的早練,挪到了辰時正,比以往提早了半個時辰。

說實話,對於原先的晨練時間,鐘榮是有些驚訝的。雖塞北這邊的天亮得晚,可再是晚,巳時正的日頭也差不多有三竿子多高了,而這個時候才鳴鑼練兵,不是笑話一件嗎。

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,在鐘榮看來,晨起練兵練的不止是體魄,更多的是堅定的意誌和毅力。

除修改了作息,鐘榮還增加了走練,尋常兵營的走練就是出軍營去野外訓練。可鐘榮的不一樣,他的走練,實際就是帶兵巡哨,同時也有巡防的意思。

雖山戎人一般隻在冬日過來,可凡事無絕對,先前的定胡知縣不就遭遇上了嗎。所以鐘榮認為,平時多做些防衛,是相當必要的。

兵營中,包括王誌清在內,共有百夫長十人,鐘榮安排他們五天一輪,每天規定派出兩支兵隊,也就是兩百名兵衛,跟著他一起,去周邊巡邏,特別是臨近北麵,靠近禿子峽的位置,每日必須巡上一回。

想到禿子峽,鐘榮不得不佩服女婿的搬遷決策,因著定胡縣村民們的蓋房取材,如今的禿子峽總算名副其實,已經光禿禿的了。

原來,自縣衙去各村張貼了搬遷告示後,村民們就興致勃勃的開始了蓋房前的用料準備。

其中因為所需木料量實在巨大,最後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禿子峽這邊。再看山上的樹木,因常年無人砍伐,長得既茂盛又粗壯,用作房梁最合適不過。

於是,有幾個豁出去的村民,一咬牙,便結伴去了山上,然後才一個時辰,就順順利利砍了好些木頭下來。等把木頭拉回家時,那一個個昂著頭的模樣,就跟打了勝仗似的。

其他村人見了,也壯著膽子往山上去,最後也都平平安安地拖著木頭回來了。

哎呦,看來那禿子峽也冇啥嚇人的嘛。

最最重要的是,如今山腳下時常有兵衛來回巡著邏呢,真要是山戎人從山的另一頭翻過來,也冇啥好怕的。

有了這樣的認知後,去山上砍樹的村民越來越多,先是山腳邊邊的樹,再是山腰上的,等山腰上砍光了,村民們自然拿著斧頭和鋸子往山尖上去了。

就這樣,等定胡縣的村民把房子蓋好時,禿子峽就真的成了“禿子”。

鐘榮覺得這樣挺好,少了樹木和灌木叢的遮掩,自己每次巡邏時,隻遠遠朝山上望去,基本一目瞭然,山戎人再想偷偷藏身山上搞突襲,怕是冇那麼容易了。

也因為如此,百姓們再路過禿子峽時,便也冇了以前的寒芒在背之感。

而鐘榮的巡邏隊,不管在永寧州村民還是定胡縣村民的眼裡,都成了守護神般的存在。

說是守護神,還真不是隨口說說的。要說先前農忙收糧食時,村民們哪個不是提著心吊著膽的,生怕突然鑽出一夥搶糧食的山戎賊來,雖然這個季節出現山戎人的可能性不大,可一遭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,隻要與糧食搭上邊的事,村民們都放鬆不了,何況還會有送命的可能呢。

可自打有了巡邏兵衛,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,往年在田間地頭邊收著糧食邊心神不寧的村民們,在看到個個兵器在手的巡邏衛時,彷彿就有了主心骨,再冇了以前的吊膽提心。

鐘榮似乎也察覺出了村民們的心思,是以,在農忙的這段時日裡,他把巡邏的重心都放在了各村的田間小道上。

這讓眾村民每日都是笑容滿臉的。

村民們忍不住感嘆,自從他們永寧州來了知州大人後,這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了。

可真好啊。

……

今日的馮記作坊有些熱鬨,辰時還未到呢,就有好些婦人在大門口圍著了。

再看這些婦人,大的約摸四十上下,小的才至豆蔻,雖年歲不同,可此時她們臉上的期盼,以及肚裡的心思全都是一模一樣的。

那就是,菩薩保佑,保佑自己今日能順利被招上女工。

原來,今天是城東馮記作坊招工的日子,而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人過來,還是作坊給出的簡單招工要求,隻要會針線就成,要是懂刺繡的,則更佳。

馮記大家都是知曉的,那不就是城裡新蓋的大作坊嗎。

說實話,當時看到作坊裡頭擺滿了桌子和板凳,眾人都是各種的猜測,說的最多的就是飯堂,都覺得這裡十有**就是吃飯的地方,不然放上這麼多桌凳乾啥,還擺的整整齊齊的。

可等招人告示貼出來後,眾人才知道他們都猜錯了,原來這是一間繡坊啊。

而招工訊息發出的那日,整個永寧城可謂炸開了鍋。

大家都納悶,慣常隻聽說招夥計或是男工的,還從未見過有招婦人每日上值做活的地方。

所以這實在難得的機會,可冇人願意錯過。

話說,身為女子,日常做慣了衣衫褲襪,哪還有不會針線的道理。而那些既會針線又懂刺繡的婦人,更是前所未有的挺直了腰板。

招工告示上可是說了,工錢依著做的活計結算,做的越多,工錢也就發的越多。

至於會繡活的女工,若是活兒做得好的話,每個月四、五百文工錢肯定是有的。

一聽居然有四、五百文,婦人們走起路來都是帶了風的,這可比她們在家繡荷包掙銀錢多了。

至於歲數,倒冇怎麼規定,反正眼楮老花肯定是不行的。

這樣的放寬條件,讓那些年紀略大,家中生活拮據的農婦們也看到了希望。

也所以,今日一大早,婦人們都早早聚集在馮氏作坊這邊了。

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,馮氏妯娌三人過來,一起過來的還有高翠、秦荷花,以及王雲香和丁菊。

幾人都用布帕包了頭髮,再換上窄袖羅裙,看著乾練非常。

見門口已聚滿了人,馮氏幾個也冇耽擱,很快讓家丁們去作坊裡抬出幾張桌凳。然後馮氏和王雲香搭檔,周氏和高翠,劉氏和丁菊,接著各自往凳子上一坐,就開始了招工事宜。

雖府裡跟了好幾個維護秩序的婆子過來,可報名的婦人和姑娘們冇等婆子們開口,就自覺的排成了三隊。

看著麵前一眼望不到尾的隊伍,再想到此次她們要招的人數,馮氏、周氏還有劉氏,妯娌三人心裡是忍不住的緊張。

她們倒不是緊張待會兒該怎樣挑人,而是這麼多人招來之後,做出的針線和繡品到底賣不賣得出去。

若是都砸在手裡,那可真是想想都嚇人啊。

不過,妯娌三人很快就想到了先前京城鋪子裡每個月的營收,那可是一月勝過一月呢。

再說,遠秋可從來冇有拿錯主意的時候。

所以,怕啥。

這樣一想,妯娌三人提著的心,不知不覺都放了下來。

“你過來坐下”,馮氏招呼著排在自己麵前的婦人。隨後問道,“叫什麼名字,會做些啥?”

一旁的王雲香,則快速拿起毛筆打開冊子,準備把對方的名字以及擅長都記在紙上。

年輕農婦還是頭一回遇見這場麵,一時囁嚅著不知該怎樣開口,手指更是捏著衣襬搓了又搓,可想到家中的困頓,她便壯起了膽子,“稟夫人,小婦名喚秋娥,姓馮,會做針線,也會一些簡單的刺繡,對了,小婦還會打絡子。”

馮氏冇想到一開頭就遇到一個與自己同姓的本家,心裡不免生出了好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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