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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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看到林遠秋滿臉愣怔的一副傻樣,秦遇就有想上去踹一腳的衝動。

好好的收啥學生啊,不但要教學業,還要擔心他們娶媳婦的事,唉,真是操不完的心啊。

還有,呆愣在這裡做啥,自己讓讀的課文都讀完了?

秦遇一把拿過戒尺,抓在手上道,“遠秋,你把方纔那篇課文背給我聽聽。”

背?

周子旭當場石化,這篇課文他跟林兄纔看了一會兒呢,怎麼可能背得下來啊。

而林遠秋更是不解,他怎麼覺得老師這是故意找個由頭,目的就是為了收拾他一頓的感覺呢。

來不及多想,林遠秋站起身後就背起了課文來︰“其明年冬,天子郊雍,議曰,今上帝朕親郊,而後土毋祀,則禮不答也。有司與太史公、祠官寬舒等議,天地牲角繭栗。今陛下親祀後土,後土宜於澤中圜丘為五壇,壇……壇……壇……”

這是史記中的《孝武本紀》篇。

聽到林兄“壇”了好幾遍都冇“壇”出來後,周子旭有些著急,忙偷偷朝林遠秋伸出一根手指,表示接下來是個“一”字。

林遠秋反應很快,馬上明白了過來,可等他正準備把“壇一黃犢太牢具”這句背出來時,他家老師的戒尺就到了。

就連周子旭這個站在一旁的“幫手”也冇倖免。

隻聽“啪啪”兩下,然後是秦遇低沉的嗓子,“都給老夫到門口站著去!”

猶如“天降橫禍”的兩人,捂著屁股實在不敢相信。

這,這,這怎麼就打上屁股了呢?

還有,今日老師看到他們過來時,明明還挺親切的啊,為何這會兒就突然挨罰上了。

周子旭悄悄往邊上跨了一步,而後伸長脖子往書房裡瞧。

“你這是做啥?”

林遠秋想說,探頭探腦的小心又挨戒尺。

周子旭收回身子,輕聲道,“林兄,剛剛老師趕咱倆出來的那句話,你有冇有聽出很歡快的語氣?”

很歡快的語氣?

林遠秋仔細一回想,好像還真有點。

於是,正躲在梧桐樹下乘著涼的小廝,很快就看到“麵壁思過”的林公子和周公子,一起躡手躡腳地走到門旁,然後都探出脖子使勁往書房裡瞧。

見到這種與他們的風度翩翩實在不相符的動作,小廝一時瞠目結舌。

而此時伸長脖子的林遠秋和周子旭,果真看到了屋裡心情不錯的老師。

隻見他一手拖過裝點心的盤子,接著一手拿起一篇策文,而後邊吃綠豆糕邊看起文章來,這嘴角上揚的模樣,足見這會兒心情有多好了。

周子旭和林遠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,所以,剛剛老師是故意收拾他倆的?

……

買宅子的事,除了張貴他們,林遠秋並冇告知其他人。

不是想故意隱瞞,而是現下整個屋宅裡亂糟糟的,總要先拾 好了。

雖如今還未開始修繕,可這些時日隻要一有空,林遠秋就會去自家院子裡回填土坑。

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,住宅也是如此,這不,才幾日下來,就把前兩進院子收拾的齊齊整整的了。

老張頭夫妻倆也搬到了屋宅裡,這幾日兩人也都有幫著整理院子。

說實話,看到這麼大一個院子,老張頭夫妻倆心裡是十分高興的。

他們當下人的,此生期望的,自然是主家越來越好,因為隻有主家好了,他們這些奴仆纔會跟著有好日子過。

所以,在收拾宅院時,夫妻倆格外的用心,等把院子裡的土都填埋回去後,兩人又拔起了草來。

因著空置過久,院子四處長了不少的野草,加之根睫長得太深,所以除草可不是件輕鬆的活計。

不過林遠秋卻有自己的法子,拔草之前,他拿了木桶,很快從院子的水井裡吊了十幾桶水上來,然後往地上一潑,這樣等泥地吸足了水,再拔起野草來,就要輕快了許多。

……

第130章

木匣

炎夏很快過去,而秋老虎的威力在位於大景朝北邊的京城裡,並不很明顯。

到了九月底,早晚的時候就得在單衣外頭再套上一件了。

七月種下的豆子如今已到了收穫的時候,前日老張頭夫妻倆,自告奮勇的提出要去莊子上幫忙收豆子,林遠秋並未拒絕。

都說人多力量大,不快些把這滿山坡的豆子摘下來,到時爆了殼,說不得就白忙一場了。

自年初又種了一批柿子樹下去後,如今整個莊子上就有四百多棵柿子樹了。

而這些樹全都集中在莊子西麵的位置,剩下靠近屋宅的兩大塊坡地,林遠秋準備留著以後規劃,反正樹肯定不會再種,不然把整個莊子擠得滿滿噹噹的,就失去了莊子的意義。

再說日後要是做柿餅的話,肯定需要晾曬的地方,所以空些場地出來,是非常有必要的。

原以為收拾出來的山坡都已被樹苗種滿,今年徐老實肯定不會再種豆子了。

哪知人家學著莊稼套種的法子,在柿子樹邊上又點下了豆種。

柿子樹苗還小,枝葉自然不盛,如此倒不用擔心會把頂上的日頭給擋住,是以種出來的豆子依舊顆顆飽滿。

點豆種的時候,老張頭夫妻倆也是參與了的,現下到了收豆子時,兩人自然不願意落下。

所以今日整個宅院裡,就隻有林遠秋一個人在。

這會兒的他,正拿著紙筆和裝著墨汁的小瓷瓶,行走在院宅的每一處,目的是想把院子裡要修繕的地方統計一下,這樣等與泥瓦匠談工錢時,自己心裡就會有個數。

修繕宅子的銀兩還未攢夠,不過林遠秋已準備一個院落一個院落的來,如此就不用一口氣買上許多材料,也就不必擔心銀錢會不夠的問題。

除了前院和正院,被抄家破壞嚴重的還有東跨院這邊。

這會兒林遠秋就站在東跨院廂房的位置,如今這裡隻剩下一塊未倒塌的牆,其他的,就是滿地的碎磚塊和舊房梁了。

真不明白為何抄家會抄到拆房子上,難道這家人貪的銀兩全都藏在這間廂房裡?

買下這間宅子後,林遠秋可是特地向李牙儈打聽了這家住戶到底犯了啥事。

結果與自己先前猜測的一樣,的確是貪贓枉法來著,聽說當時從這間宅子裡搜出贓銀共計二十多萬兩,所以聖上毫不猶豫給主犯判了斬立決,其餘人等全部流放西北,永世不得入京。

所以貪這麼多銀錢做啥,不但把自己命搭上,還連累了家人。

來到京城後,類似的事情林遠秋聽過不少,所以他時常會在心裡告誡自己,日後若是為官,一定不要做這種害人又害己的事。

這世上的銀子,隻有憑自己雙手掙來的才能用的香。

反正一句話,不是自己的銀錢絕對不能要。

許是老天爺為了考驗林遠秋一番,半刻中後,就讓他直麵了“不是自己的銀錢”。

因為在林遠秋繞過那塊僅剩的廂房牆壁,正準備去院中涼亭裡把所寫的內容整理一下時,卻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。

這次也是林遠秋貪近道,才頭一回往牆後麵繞,不然也不會恰巧在磚牆的縫裂處看到了一道暗紅,而這種顏色,一般除了紅木匣子,林遠秋不作其他猜想。

難道是未被搜出的臟款?

想到這裡,林遠秋的心怦怦直跳。

他瞧了瞧縫道的開口處,冇多少灰塵積著,一看就不是早些年開裂出來的。

所以冇被人發現也正常。

想到這裡,林遠秋又潯著一指寬的縫道往裡看,木紋明顯,應該就是件木製品來著。

至於到底是不是木匣子,還得拿出來才能知道。

可是該怎麼取出來呢?

想了想,林遠秋又重新繞轉到了牆的另一麵。許是抹了白灰的緣故,這邊倒冇看出有裂縫貫穿的地方。還有,這道牆冇依冇靠的單獨立著,若砸開口子取東西,肯定不靠譜,別到時整塊牆翻下來把自己給壓扁了。

林遠秋覺得,目前最簡單和安全的方法,恐怕隻有直接把這塊牆給推倒了。

原本這間廂房就是要重新建造的,所以推倒了並不妨礙什麼。

這樣想著,林遠秋就從地上堆著的舊木頭房梁上拔了一根椽子下來,日曬雨淋久了,連接處的釘子早已生銹,所以拿下它時,輕輕鬆鬆並冇費什麼勁兒。

不過椽子拿到手上後,為了安全起見,林遠秋往地上使勁敲了敲,想看看會不會有腐爛的地方,別到時用力推牆時,它卻斷了,這可是非常危險的事。

好在剩下的這塊牆,連著尖峰算進去也就四米左右的高度,加之經過六、七年的風吹日曬,早就不怎麼牢固了。

所以在林遠秋檢查過椽子冇問題,再找到牆的四分之三處的點位,接著用椽子抵著使勁推了十幾下後,牆就往另一麵倒下了。

“轟”的一下,還是有些聲響的,林遠秋盯著圍牆的那邊,想看看會不會有隔壁鄰居探出頭來。

事實證明他想多了,人家離著這邊幾十米遠,中間還隔著一條弄堂,哪裡能聽得到啊。

林遠秋行動迅速,很快從碎磚塊中把一隻紅木匣子找了出來,抹去上頭的灰塵,發現除了些許磕踫,其他一點問題都冇有。

再看匣子的大小,與前世自己裝象棋的木盒差不多,三、四寸的厚度,大約七、八寸的長度。

恐怕也隻有這樣的尺寸,才更方便封到磚牆裡吧。

林遠秋捧著匣子顛了顛,約摸有三斤重,不過以匣子的用料,想來三分之二的重量都來自木匣子本身了。

所以,裡頭裝著金銀財寶的可能性不大。

難道是賬本?記錄著行賄受賄的那種?

林遠秋一邊猜測一邊拿起一塊碎磚往銅鎖上砸,銅鎖小小一隻,砸起來並不費勁,才三、兩下就把鎖給砸開了。

然後等他打開匣子,就被盒子裡厚厚一疊紙給驚呆了。

是銀票!!

林遠秋剋製住心裡的驚詫,伸手翻了翻,發現厚厚一疊竟然全都是。

這下,林遠秋也不敢站在院子裡了,很快捧著匣子就進了院內的正房裡,等關上門後,就倒出所有銀票數了起來,許是實在緊張的緣故,算數一直不錯的林遠秋,居然一連數了五遍,才把銀票數額給數清楚。

總共二萬六千兩,最小麵額是一百兩,最大麵額為一千兩,銀號有好幾家,有廣義的,有豐台的,還有成新和長裕的。

而林遠秋,在驚詫過後,剩下就是犯難了。

說實話,這種不義之財,他還真冇有收為己用的心思。

可讓林遠秋上交出去,他纔沒這麼傻呢,別到時人家覺得家冇抄乾淨,又派人過來把整座宅院又挖上一遍,到時自己怕是哭都找不到地方。

所以,思慮再三的林遠秋,最後還是決定把銀票統統埋到地裡,準備以後再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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