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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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想想,子旭家境好,又有舉人功名,且周興這個親家又是個通事理的,當然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,那就是子旭的品行和性子,相識多年,林三柱說是看著周子旭長大的也不為過,自然知曉大女婿的品行和性子都是冇話說的。

林三柱可以肯定,若不是兒子跟子旭有從小到大的交情,且兩家又一直有來往,肯定生不出這門好親事來。

所以,自己想再給春草找一個家境人品都與大女婿差不多的二女婿,基本不太可能。

唉,真是愁人啊。

林三柱突然覺得,不管是先前的窮苦日子,還是現下的小富之家,他們當爹孃的為孩子擔憂的心一直都冇變。

再想到狗子如今已是十七,卻還是一丁點兒說親的心思都冇有,林三柱就更加頭疼了。

說來也是奇怪,先前狗子考中秀才的那會兒,還三五不時的有媒婆登門來說親呢,怎麼如今都是舉人了,反倒無人上門了。

林三柱搖頭,表示實在想不通。

不過他也知道,就算真有說媒的上了門來,他家臭狗子也不見得會點頭答應。

唉,真真讓人操心啊。

所以,在信的末尾處,林遠秋看到了他爹對他的“滿滿嫌棄”。

林遠秋摸了摸鼻子,自己才十七呢,急啥。

還有,對小妹的親事,林遠秋有著和林三柱完全不一樣的想法。

你想啊,親哥哥是舉人,親姐夫又是舉人,且如今哥哥和姐夫都在京城國子監念學,往後的仕途不說絕對有望,最起碼百分之七、八十的概率總有吧。

所以,有著如此好前景的嶽家,自家小妹怎麼可能會說不上好親事呢。

不得不說,林遠秋的想法是正確的。

這不,在林三柱給兒子寄出信後不到半個月,就有媒婆喜盈盈的上門來了。

這次來說的人家,和先前幾個媒婆提的商戶之子、地主家少爺,並不一樣,此次的男方,是周善縣縣丞王時興之子。當年王時興考中舉人後便冇再繼續舉業,而是副貢當了周善縣的縣丞,這次他想給自己的小兒子王文昌說親。王文昌去年考鄉試未中,如今還在府學唸書。而王時興之所以想和林家結親,看中的正是林遠秋和周子旭已有的舉人的功名,且如今兩人還在國子監念學。

縣丞主管著全縣的文書檔案,對林遠秋和周子旭這幾年的舉業,王縣丞自然一清二楚。

心裡更是看好他倆往後的仕途,加之小兒子又與他們是府學同窗,聽兒子說兩人在府學裡的風評不錯,所以才生了與林家結親的想法。

這樣的話,往後小兒子在學業,以及今後的仕途上,肯定能得到來自大舅子和連襟的照應。

林三柱得知媒婆提的是縣丞家的秀才兒子後,心裡當然高興,隻是不知對方品行怎樣。想到兒子先前交代的話,再思及兒子也曾在府學待過,所以肯定與王縣丞家公子相識。

於是,林三柱忙讓遠楓又往京城寫了一封信,準備把這樁說親之事告知兒子一聲,也好讓兒子給拿個主意。

林遠秋自是不知又有一封家書在來的路上。

此時的他,正提筆給家裡寫著回信。

先是說了自己的近況,其中把秦大人給自己指點文章的事也詳細告知了家裡,還有就是讓爺奶多注意些身體。

想了想,最後林遠秋又在信箋上寫了自己買了莊子和店鋪的事。

而錢銀的來源,林遠秋隻說了是自己的作畫所得。

至於畫的哪些畫,林遠秋並冇有細說。

他在國子監報了六藝中書畫的事,家裡都是知曉的。

加之這些年不論在族學、私塾,還是在府學裡,都有書畫課來著,所以這會兒把自己賣畫的事告知家裡,應該不算突兀。

不過,目前也隻能告知家裡這些了。

像菩薩畫像的事,林遠秋目前還不準備說。

其原因,除了精湛的畫工短時間根本不可能學會,還有一點就是,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必須與人分享的。

林遠秋覺得,菩薩畫像的收入就好比能給自己帶來底氣的私房錢,如果冇了,肯定會冇著冇落,心裡空蕩蕩的感覺。

……

等周子旭收到家中來信,告知已幫他定下林家三姑孃的親事時,已是林遠秋收到家書的二日之後了。

隻不過,周子旭不知道這些,還以為林遠秋並不知曉呢,於是放下書信的他,就興沖沖的跑過來了。

“林兄林兄,哦,不對,往後得喊大舅哥了!”

周子旭一拍腦袋,糾正道,“大舅哥,我和春燕的親事定下來了!”

說著,心情激動的他,忍不住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。

再看他滿臉滿眼的喜色,用春風得意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,其中還夾雜了不少明顯顯擺的意味。

林遠秋想著,若不是這人的定親對象是自己的親妹子,他肯定得上去呼他好幾拳。

可這會兒嘛,自然是對方表現的越開心,越能代表看重自己的妹妹了。

至於在稱呼上,自然不能就這樣大舅哥大舅哥的叫。

還有,現下週子旭已是自己的妹夫,若再喊對方為周兄就不太適宜了。

想了想,最後林遠秋對周子旭說道,“還跟和先前一樣,喊我林兄吧,而我,往後就稱你周弟好了。”

周子旭“嗯嗯嗯”地點著頭,他自然冇有異議,這可是大舅哥的第一次叮囑,自己這個當妹夫的肯定是要聽的。

兩人很快去了飯堂,待會兒還要去秦大人家,所以他倆得快些去吃中飯,可不能耽擱了時間。

……

等林遠秋吃了飯,再回宿舍拿了寫好的兩篇策文時,卻在月洞門處,踫到了丁德進。

和先前踫到的一樣,在看到他時,丁德進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。

不過也有與以往不相同的地方,那就是林遠秋能明顯察覺到,丁德進在自己身上稍作停留的目光。

且這樣的目光已不是第一次了,林遠秋記得,小考出成績的那日,這人也是這般看他的。

懶得多想這莫名其妙的探究,林遠秋大步向前,很快就把對方遠遠甩在了身後。

周子旭已在太學門等著了,走近之後,發現對方嘴角還有些上揚,可見定下親事的喜悅一時還未平復。

“林兄,咱們今日還是買芡實糕嗎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不過想起那甜膩的口感,兩人還是不明白為何秦大人愛吃這一口。

都說“熟能生巧”,這個詞用在糕餅鋪夥計身上也挺合適。這不,在看到林遠秋和周子旭過來後,店夥計忙上前招呼,“兩位客人今日依舊芡實糕各稱二斤?”

兩人齊齊點頭。

原本林遠秋還想問問有冇有豬油少一些的那種,可又覺得,或許秦大人愛的就是這味油香,遂歇了想法。

被兩位學生“強”冠上愛吃芡實糕名頭的秦遇,在看到又拎來的四包鼓囊囊的點心包時,簡直哭笑不得。

原以為上回這兩個小子已經被自己給“喂”怕了,未曾想這次又送了四大包芡實糕過來。

依著秦遇的性子,此時很想拿出戒尺一人給上幾下,可看到兩小子滿眼的敬重,又覺得下不了這個手。

何況那根戒尺昨日被小孫女拿去拍蝴蝶了,這會兒還不知道落在哪兒呢。

得,還是繼續吃吧。

聽了吩咐的小廝很快把裝了盤的芡實糕端了上來,接著是一壺清香四溢的黃山雲霧。

很快小書房裡又響起秦遇的解文說章聲。

國子監屬禮部管轄,作為禮部侍郎,秦遇自然知曉,此次小考林遠秋得了第二的事,而且他的答題卷秦遇也都看過了,包括周子旭的那份,秦遇也冇落下。

說實話,在看了林遠秋的答題卷後,秦遇心中是有著大震撼和惋惜的。

震撼的是,這孩子有著見經識經之能,上回自己才與他解讀了中庸的凡事豫則立篇,冇想到這次小考中他就學以致用的用到了雜文上。且整篇文章寫的有理有據、主旨昭彰,比起自己教與他的解析,表達的更為透徹和灼見。

當時秦遇想的就是,這孩子若是有個好學識的夫子在一旁教導,就憑他見精識精、一點就通的悟性,所得成績絕對不止如此,更別說鄉試還落榜過一回。

唉,真是可惜了。

再想到先前聽林遠秋說的從茶樓中獲知許多新學識的事,秦遇忍不住感慨,如今有這成績,恐怕也是這小子自己一路摸索著過來的吧。

不得不說,秦遇真相了。

雖五歲就開始念學,可對林遠秋來說,這些年自己花在學識上的鑽研,絕對超過王夫子、周夫子,以及韓教諭他們對他的教學。

若林遠秋知道秦大人心中的想法,肯定會代表天下所有農家學子感嘆上一句︰農家娃兒求學不易啊!

托盤裡的芡實糕散發著甜糯的香氣,等一篇文章講完,趁著喝茶潤喉之際,秦遇再次招呼林遠秋和周子旭快些吃糕點,可見他勢必讓兩個臭小子吃醒悟過來的心思一點冇變。

至於秦遇自己,不知不覺又從盤中捏起一塊放進了嘴裡,嗯,軟糯香甜,甚是好吃。

看到秦大人一連吃了兩塊,林遠秋和周子旭對望了一眼,然後認命的把嘴裡的糕點嚥了下去,心說,早知道,中午飯少吃一些了。

而準備再往托盤裡伸手的秦遇,在看到盤中擺放著的芡實糕缺了一角時,頓時有些驚訝,這一角最起碼有五、六塊糕餅吧?

所以,才一盞茶的功夫,自己居然吃了這麼多塊芡實糕啦?

可這盤糕點就擺在自己麵前,不是他吃的還會有誰。

秦遇恍然,原來並不是這兩個小子傻,而是自己在他倆麵前的確表現的“很愛吃”啊。

隻是,他啥時候愛吃芡實糕啦?

此時的秦遇,還冇反應過來,人在心情舒暢之時食慾會大增的道理。

等他再看到麵前兩小子,一塊糕餅需得嚼上半天才吞下的難吃勁兒時,忍不住點了點桌子,道︰“停停停,老夫有話要問你倆。”

一聽秦大人要問話,林遠秋和周子旭忙收回準備往盤子裡拿糕點的手。

看到兩小子同時鬆了一口氣的表情,讓秦遇忍俊不禁,“老夫問你倆,這芡實糕可合胃口?”

“不合。”周子旭頭搖的乾脆利落。

林遠秋也是老老實實地答道︰“起先學生吃著還可,之後就有些甜膩了。”

秦遇放下茶盞,又問︰“既是不喜,為何屢次購得?”

其實秦遇也知道這話多問了,倆小子定是看到他非常喜愛,纔會接連買來的。

果然,就聽周子旭說道,“因為夫子您喜食啊,林兄說了,一千個人一千種喜好,夫子您愛食芡實糕,肯定與我倆愛吃魚是一樣的,吃再多也不覺著膩。”

林遠秋連連點頭,表示了對自家妹夫話的認同。今日飯堂又燒了魚塊,中午這頓他可是吃了兩碗米飯呢。

看到眼前兩個,一副因為您愛吃所以他們纔買的理所應當模樣,秦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
再想到這兩個小子,明知道極有可能又會被邀著一起吃糕點,居然還敢繼續買了過來,方纔兩人嚼著糕點半天才往下嚥的表情,他可是都看在眼裡了。

秦遇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地道,兩個孩子的一番誠心,自己居然覺得他倆憨傻,還強拉著他們一起吃。

所以,他這個糟老頭子,是不是太難侍候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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