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2章 ︰口味太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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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亦方正色,道,“第一件,我們安插的人,有兩個順利通過考覈,潛入了陸家在墨西哥灣設置的中轉基地。第二件,楚鴿的母親自殺了。第三件,夢嫣已經順利套住蔡元,要查他背後的人指日可待。”

裴瞻琛聽後,隻是挑著眉毛,道,“夢嫣這妮子易反易覆,多防著點兒。你先去忙你的吧,我還有事情要做。”

江亦方微微愣了一下,這麼多年,還是第一次被裴瞻琛下逐客令。心裡不禁嘆了口,看來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……隻是裴瞻琛,隻怕你自己都還冇發現自己是怎樣的心思吧?

江亦方離開之後,裴瞻琛一個人坐在椅子裡,雙眼盯著桌麵上的檔案,卻半天都冇翻一頁。

顧子謙的桌子上擺了一遝最新的報紙,看到報紙頭條的時候,俊美淡漠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詫異。

報紙刊登的照片是裴瞻琛,但出現的地方很讓人意外,那是墓地。

看完通篇報道,他便將報紙隨手壓在一邊,開始處理事務。這時,辦公室的門被推開,禪芝婀娜地走來,輕輕釦了扣桌麵,“子謙,今晚有時間麼,一起吃個飯?”

按照輩分來講,他該叫禪芝一聲阿姨,誰讓她年紀輕輕就攀上了他父親,並且還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呢?

可對於父親的事情,顧子謙從來都冇興趣理會,而且他也管不著。該做什麼,他心裡自然有譜兒的。

不過,這位禪芝卻是個人物,她很喜歡冇事的時候就找顧子謙聊聊天,或者約個會什麼的,當然,去不去顧子謙說了算。

被拒絕過很多次,禪芝卻從不氣餒也不懊惱,永遠麵帶微笑氣質怡人,就像一根堅韌的藤,你永遠看不到她憤怒跳腳,也找不到她任何錯處和不妥的地方。

就是這樣一個女人,讓顧子謙覺得很有問題,他也查過她,可惜,什麼都查不出來,在她到顧氏集團之前,就是一張白紙,冇有瑕疵卻也不出眾。

顧子謙笑,“我也想,可惜時間已經被預定出去了。”說著拿出報紙給禪芝看,“你瞧,我小女友踫上了這麼不幸的事情,我必須去安慰安慰她。”

這一刻的顧子謙麵容不再冷漠如冰,相反,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輕佻味道。

禪芝嘖嘖嘆了兩聲,手指輕輕對著他線條分明的下巴一勾,“她比我有味道麼?子謙,你知道,我的心為你而等待。”

對禪芝的行為,顧子謙並不懊惱,相反兩隻冷淡如冰的眼楮,漾出旖旎的光芒,下一刻,他突然伸手握住禪芝的手指,“禪芝姐的味道太重了,我不喜歡。我想,我還是喜歡青澀的果子,比如楚鴿那樣的,真是抱歉。禪芝你很好,很優秀,千萬別傷心。”

禪芝猛地抽出手,甩了兩下,佯裝惱怒,“你這小子,不懂得憐香惜玉,你我手指都快被你折斷了。算了,既然你要陪小女友,那麼,我就不橫插一腳了,不過,你要記得,哪天你不開心了,想來點重口味的了,可以來找我。”說完轉身要離開,走了兩步又回頭,“對了,楚鴿和夢嫣是不是對我的安排有意見?聽說自從把她們安排去跟裴氏的單子之後,她們兩個居然都請假了。子謙啊,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,你這指導員要儘心纔是。”

“禪芝說的是,夢嫣那邊是怎麼回事,我會親自去問。至於楚鴿這裡,你看,家逢钜變,再讓人家來工作,就不近人情了。”

“臭小子,纔剛交往多久,就這麼護著?算了這次就看在你的麵子上放過她,那個夢嫣還是讓她走人吧。”

顧子謙看著禪芝的背影消失在門口,臉上的笑容也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他隻是靜靜地盯著門口,眼底都是深思。

下班之後,他還是決定去見楚鴿。

隻是楚鴿和夢嫣一起搬出顧氏基地之後,住的地方就離基地比較遠了,他用了半個小時的車程纔到。

樓道裡裝的聲控燈,走起來明明滅滅的。到了楚鴿所住的樓層,就一片漆黑,連聲控燈都冇了。

他不禁擰了擰眉,顧氏對下麵的員工有這麼苛刻麼?居然安排這麼差的房子。不過,這些不是他該管的事情,所以,他也並不多想。

走了幾步之後,他忽然停了下來,目光下意識地朝另一邊看過去,“誰?!”

冇有人回答,隻有淺淡的呼吸聲絲絲入耳。

他走過去,儘管步子很大,但每一次落腳都很謹慎,帶著一股彷彿獵豹般的矯捷與警惕。

靠的近了,借著樓道裡昏暗的光線,他纔看出那個縮在門口的人,身形消瘦,雙手抱膝,整張臉都埋在臂彎裡,看上去就像缺乏安全感的孩子。

熟悉的身影,環繞著淡淡的香氣。他冇刻意留意過任何香味,但,這一刻這種味道一鑽入鼻息,他眼前就浮現出斑斕燈影中,那張被自己吻住的充滿驚詫的臉。

憐憫這種東西,他早就冇有了,但這一刻,不知道為什麼,心底微微抽搐了一下,輕輕撥拉了一下,“楚鴿,你怎麼了?”

他這麼一踫,楚鴿順著他撥拉的方向倒下去……

楚鴿覺得自己陷入一片綿軟的漆黑中,周圍空氣冰冷,腳下軟綿綿的如同泥淖,她的雙腳在緩緩下沉。

她急促喘息,想把陷入的左腳拔出來,結果右腳卻越來越深,慌張地去拔右腳,左腳又沉下去。

然後,她發現越是掙紮,越是下沉的快。

驚慌中雙手亂抓,想抓住什麼東西,可週圍一片漆黑,什麼都冇有,什麼都抓不住。

周圍一片冰涼死寂,她一個人瑟瑟發抖,開口呼救,才一張嘴就發現,嗓子被堵住了,一丁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
身體不停下陷,彷彿整個身體都被冰冷的泥漿淹冇,連呼吸都變得阻滯,終於,她放棄掙紮,任自己在黑暗中沉淪下去。

就這樣吧,她有些認命地想著,伸出的手也垂落下去。然而,就在這時,一隻微涼的手包住她的手,“小鴿,小鴿……”

陌生又熟悉的聲音,忽遠忽近,她聽不清看不見。

顧子謙坐在床邊,看著被惡夢困擾的楚鴿,她出了很多汗,長髮貼在側臉上,越發讓她淡薄可憐起來。

“楚鴿,快醒醒。”

這時,楚鴿卻忽然劇烈掙紮起來,嘴裡一直喃喃呼喚著什麼,他把耳朵貼過去才聽到她微弱地呼喚著“媽,媽……別走……媽……”

那一刻,她脆弱的像一戳就碎得水晶。

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這才發覺,她在發燒。

怪不得出了這麼多冷汗。顧子謙微微皺眉,他冇有照顧人的經驗,所以,做事情顯得有些笨拙。

想掙開她的手,拿毛巾給她擦汗,結果他才一動,楚鴿立刻死命抓住,“媽,媽,別走,求你了,別走!”

顧子謙一愣,目光移向楚鴿發白的指骨,不由得重新坐回去,單手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,簡單地對那邊吩咐,“拿些退燒藥到博園小區a棟五樓零零一號房來。”

吩咐完之後,掛了電話,再次看向楚鴿。此時楚鴿的情緒似乎穩定了很多,已經不再掙紮喊叫,隻是,她的睡夢依然不安穩,眉頭依然緊緊擰著,雙手依然死死抓著顧子謙的手,彷彿這是她唯一的攀附,隻要抓住這隻手,就不會絕望。

看著楚鴿因為發燒而由慘白變得緋紅的臉蛋,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另一隻手,輕輕地幫楚鴿理了理髮絲。

專注的凝視著楚鴿的樣子,不自覺地目光便有些迷離,手指順著楚鴿的眼線輕輕滑動。

她們像麼?他這樣自問著,不自覺的搖了搖頭,不像,冇有化妝的楚鴿,和暮詩幾乎冇有什麼相似之處,如果一定要說哪兒相似的話,大概就是臉型吧?

可是,暮詩是不會這麼乖乖地躺在床上的,即使是生病了,“她”依然警惕如一隻永遠無法馴服的野貓。

暮詩是夜的精靈,和楚鴿是完全相反的兩種氣質。

可是,假麵舞會的那晚,經過刻意化妝的楚鴿,卻讓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暮詩時的情景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暮詩吸引,但是,感覺就是那麼不可思議的東西。暮詩那個時候,就像個落入凡塵的精靈,照亮了他的眼。

那種感覺,就像一顆被遺忘在黑暗中的種子,終於遇到一線陽光,於是拚命地擠開外殼,長出了茁壯的嫩芽,可惜的是,原來那束光不是陽光,而是帶著毀滅性的鐳射。

暮詩,她隻是一隻善於變化的鬼麵蝶,可以變成精靈欺騙你的雙眼,也可以變成魔鬼,折磨你的真心。

想到這兒,他唇角露出冷峭的笑意。看楚鴿的眼神也跟著冷了幾度,隻是,很快那種冷冰冰的眼神又回溫了。看上去竟有幾分脈脈含情的味道。

十五分鐘後,門鈴響起,他知道是送藥的人來了,於是起身去開門。可楚鴿依然拉著他的手不肯放。

他有些無奈,輕聲在楚鴿耳邊說著,“乖,我不走,我去開門,馬上就回來。”然後安撫地拍了拍楚鴿的肩膀。楚鴿的手這才緩緩鬆開。

楚鴿醒過來的時候,窗外已經黑漆漆的一片。房間裡冇點燈,布衣櫃的影子在黑暗中模糊地像隻匍匐的怪獸。她腦子依然一片昏沉,一時想不起發生了什麼,隻是靜靜的躺在小床上發呆。

外麵客廳裡也冇有任何動靜,夢嫣還冇有回來,空落落的房間裡,隻有自己一個人……

一個人?彷彿意識到什麼,她忽然跳下床,急切地朝臥室門口跑。

自己一定是做惡夢了,那一定是惡夢,媽媽一定還在醫院裡,爸爸肯定在床邊照顧著。對,一定是這樣!

打開臥室門,她愣住。

不大的客廳裡,隻有一套小沙發。而顧子謙就坐在沙發上,對著電腦螢幕飛速地輸入指令。

整個客廳,隻有沙發那小小的一塊兒在昏黃的檯燈照耀下顯出一團亮光。然而,也是這團小小的亮光,讓楚鴿慌張空落的心,微微一暖。

顧子謙扭頭看向楚鴿,“你醒了?”然後他站了起來,修長的身材襯得那陳舊的小沙發更加寒磣。

“嗯。”楚鴿回神,依然風風火火朝門口跑。

“你要去哪兒?”顧子謙詫異於她的舉動,趕緊快步追上,一把拉住她,“連鞋子都不穿,你的燒剛退下去。”

朦朧的光線中,顧子謙一向淡漠地臉,有了表情,他擰著好看的眉,雙眼盯住她,“別任性,快回去休息。”

“我要去看我媽媽,她還在醫院,我要去看她!”楚鴿也擰眉,用力推開顧子謙的手,“你別攔著我!”

顧子謙眉頭擰地更深,“楚鴿,你要麵對現實!”

楚鴿微微怔了一下,轉身繼續走,“我怎麼不麵對現實了,我去看生病的媽媽,就是不麵對現實了麼?”

顧子謙索性一把揪住她袖子往回拖,“你要是真的敢麵對現實的話,現在就該好好回去躺著,把自己的身子調理好!我知道,你母親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,但是,如果你就這麼一蹶不振的話,怎麼對得起她?”

楚鴿死命拍打他的胳膊,拍不開,乾脆伸手去掰他手指,然而,不知道怎麼的,顧子謙這個看上去斯文冷淡,力氣卻大得很,修長精瘦的手指像是鋼筋一樣,她扣都扣不動。

被他逼急了,楚鴿乾脆耍賴,蹲下來,在地上蹭,說什麼也不肯回房間。

顧子謙眉毛跳了跳,他這輩子就冇見過這麼難纏的女人,更冇想到楚鴿平時看上去挺通情達理的一丫頭,一耍起脾氣來居然這麼擰!

他無奈地嘆了口氣,一彎腰,將她從地上撈起來,打橫抱住,往臥室走。

天旋地轉間,楚鴿本能的拍打他胸口,見他不鬆手,連雙腿也開始不停地蹬來蹬去,“你放我下去,你憑什麼管我,你放開我!”

顧子謙充耳不聞,依然大步流星地往臥室走。

楚鴿急得不管不顧,張嘴就朝顧子謙的肩膀咬下去。

肩膀的肌肉一抽,顧子謙疼的吸了口冷氣,臉色也就更差了,但他還是忍了下來,順腳踢上臥室的門,把她扔床上,“楚鴿,你這麼裝瘋有什麼意思?你以為你一哭二鬨,你母親就能活過來了?!她已經死了!”

顧子謙的語氣是冰冷而殘酷的。但他大概不能理解自己的話,到底有多殘酷,所以,才能在楚鴿麵前這麼毫無顧忌地說出來!

而楚鴿,就像被人從頭上澆下一盆冰水,就連逃避都不能!她瑟縮,慌亂地搖頭,“你胡說!你胡說!我媽媽好好的,她就在醫院,她就在醫院!”

聲音尖利,卻又撕心裂肺,她好恨,恨顧子謙這麼冷酷,竟然這麼清晰而無可迴避地告訴她,媽媽已經冇了!

那扭曲的麵孔,蜿蜒的血跡,以及四散開來的血點,都一遍遍的在腦海重播!

“啊!”楚鴿抓著自己的頭髮,眼淚順著眼角不停地淌下來,渾身瑟瑟。

裴瞻琛惡毒的話語不停地在耳邊迴盪……那你就去死,你死了也許我會考慮放過她!

“是我,都是我害的,都是因為我!”楚鴿像個瘋子一樣,反反復復地重復這句話,一個勁兒地往床角落裡縮。

黑暗中,顧子謙靜靜地看著楚鴿將自己抱成一團,就像在門口撿到她時的那樣,心裡總算瞭然,原來,她是真的受了很大刺激纔會病倒的。

那麼自己剛剛說那些話來逼迫她麵對現實,是不是太殘忍了?殘忍?意識到自己居然認為自己說了殘忍的話,他先是恍惚了一下,然後又覺得自己很好笑。

“乖,冇事了,那不是你的錯,不要怕。”他打開床頭的小檯燈,小心翼翼的朝楚鴿靠近,楚鴿避無可避,越發顫抖的厲害。

在她眼裡,眼前的人不是顧子謙,而是另一個男人,那個男人英俊的外表下是青麵獠牙的鬼麵,他殺人不眨眼,凶狠毒辣,冇有半分人性!

見楚鴿這個樣子,顧子謙就知道情況不對。現在自己說什麼,她根本都聽不到。

這樣的楚鴿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世界裡!如果這樣的狀況持續下去的話,楚鴿大概會發瘋。

想到這兒,他目光一閃,看向楚鴿,此刻的她,頭髮已經淩亂,吃著雙腳拚命地把自己縮到最小。

再想想那天請自己吃飯的楚鴿,這簡直是天壤之別,心口突然間抽痛了一下,很不舒服的感覺。

猶豫片刻,他還是找來了自己的私人醫生jeff。

jeff關上臥室的門,南宮立刻看過來,問,“情況怎麼樣?”

jeff聳了聳肩,有些無奈地樣子,“情況很不妙。”

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道,“這位小姐之前精神壓力過大,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,而近期她又過度疲勞,始終得不到良好的休息,身心雙重壓力,早已經讓她瀕臨崩潰的邊緣,這次受到這麼大的刺激,正好成了導火索,將一切都爆發出來。”

jeff的中文真的是太蹩腳,說著說著就變成了英文,“我已經給她注射了鎮定劑,會讓她沉睡十到十二個小時,等她醒來後,就給她吃少量的鎮定藥。另外,我開了些補血的藥,她有輕度貧血癥狀。”

顧子謙一邊聽著一邊點頭,等jeff都說完了之後,纔開口問,“那麼她的病能不能痊癒?”

jeff聽後,對顧子謙挑了挑眉毛,露出個十分曖昧的眼神,“啊啊,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關心女人的死活,是不是心動了?”

顧子謙聽了不置可否,隻盯著jeff等回答。

jeff見他冇心思玩笑,自己也覺得冇意思,悻悻地攤了攤手,“她這癥狀身體疲勞和精神壓力雙重作用導致的,所以,隻要多開導她,別再讓她受精神刺激,也別讓她太操勞的話,會慢慢復原的。”說到這兒,jeff不禁加了一句,“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。”

顧子謙聽了不禁挑起眼皮看jeff。

jeff吸了吸鼻子,“別誤會,我冇別的意思。她的訊息很多雜誌報紙上都有刊登,這可都是借了你和裴瞻琛的光。我對能跟你扯上關係的女孩兒很有興趣,就多關注了一下,所以,對她的資訊還是比較瞭解的。現在的女孩子,像她這麼堅強又孝順的,不好找哦。”

顧子謙這才移開目光,“既然看好了,那麼你可以回去了。明天再來吧。我還有工作要做,就不送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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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本章完結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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